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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商時報【主筆室】

依據世界貿易組織（WTO）甫完成的統計，去年全球反傾銷調查高達300件，為近十四年最高，從近年美、歐反傾銷風起雲湧，杜哈回合偃旗息鼓看來，縱橫半世紀的自由貿易已漸式微，再從川普稅改方案即將上路，美國製造日趨成形研判，公平貿易的時代也即將來臨。

全球自二戰結束後，鑑於1930年代高築關稅所引發的經濟蕭條，美、歐等國決定揚棄保護主義，進行貿易自由化協商，1947年各國齊聚日內瓦簽署了關稅暨貿易總協定（GATT），彼此開放市場，調降關稅，隨後四十年總計進行了八個回合的談判，為外界熟知的東京回合、烏拉圭回合皆獲致極大成就，農、工及服務業市場紛紛朝自由化邁進，全球關稅平均稅率也由戰後的40％降至近年的3％，也正由於自由貿易的實現，促進了需求，帶動了生產，使得近半世紀全球經濟處於人類前所未見的繁榮。

依據國際貨幣基金（IMF）估計，從1980年代全球貿易量平均成長5.3％，高於同期間全球經濟成長率3.3％，隨著1993年底烏拉圭回合談判的完成，工業產品關稅再降三成，農業市場也達成漸進開放的共識，1990年代全球貿易量平均年增率更上層樓，達到7.7％，遠超過全球平均經濟成長率3.2％，這是自由貿易達到最高峰的年代，在這樣的年代，全球貿易帶領著全球經濟，貿易成長始終是高於經濟成長的。

1990年代在貿易自由化、生產全球化的相輔相成，全球出現高成長、低通膨的新經濟（new economy），然而，繁榮的同時，美、歐等先進國家卻也開始出現所得分配惡化、財富集中、薪資停滯、就業機會流失的現象。自由化讓華爾街大亨、跨國企業高層日進斗金，而中產階級、青年人卻愈趨貧窮，近年在美、歐幾度引來極大的抗爭。這個全球化的副作用非僅牽制了杜哈回合的進一步自由化，也讓各國大張旗鼓運用反傾銷、反補貼及防衛措施來對抗進口，雖名之曰「反不公平貿易」，實則為保護主義的反撲，自由貿易的倒退。

這就是為什麼近年全球反傾銷調查急速躥高的原因，更糟的是，隨著川普上台，反全球化的聲浪更為高張，美國政府除了推動製造業回流、購買美國貨僱用美國人、更進行鋼鐵進口調查、發動337、重啟301、加強雙反（反傾銷、反補貼）。可以這麼說，川普一面以邊境措施為棒子力阻外來競爭，一面又以降稅為胡蘿蔔吸引廠商回流，在「美國優先」下，川普政府早已把國際經貿協定、自由化信仰拋諸腦後。

令人擔心的是，這股以公平貿易取代自由貿易的風潮正蔓延擴散至歐、亞，在各國為爭取就業、改善所得分配下，除了美國製造，未來德國製造、日本製造、中國製造勢將跟進。此外，貿易壁壘逐漸升高，反制手段箭在弦上，稍有不慎，大國之間的貿易戰便將一觸即發。

真有這麼嚴重嗎？依據國際貨幣基金估計，本世紀以來全球貿易量的成長已漸趨緩，更有甚者，近五年（2012∼2016）全球貿易量平均年增率降至2.6％，已低於同期間全球經濟成長率3.3％，這是半個世紀以來首見，反映五年來全球外貿的力量已低於內需的力量，隨著川普粉墨登場，反全球化政策一一到位，「投資替代貿易」必將進一步削弱全球貿易活動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若回流製造業擴及中、上游供應鏈，這對台灣的影響就更大了，因為台灣出口逾七成是中間材料，一旦電子、石化、金屬等中間材料都跑到美、歐就近投資生產，這個「投資替代貿易」的衝擊就難以想像了。在訂單流失下，生產下滑、所得倒退，失業升高都將成為新常態，台灣社會之慘淡，實難想像。

在歷經半個世紀的關稅調降、市場開放之後，我們很難相信貿易自由化竟有回轉的一天，公平貿易竟會成為主流，也很難相信雁行理論會改寫，在美國已消失的製造業會回流，但如今事實的確是如此，而自川普上台的那一刻開始，這個改變就已開始了。隨著日前稅改方案獲國會通過，更顯示川普的「美國製造」已進入加速期，彈指之間便可能打破自由貿易體系五十年來所建構的均衡。

我們必須承認，近年自由貿易的大勢已然改變，從杜哈回合十七年搞不定、美國退出TPP、修正NAFTA、重談美韓FTA及英國脫歐等發展可以看出自由貿易已盛極而衰，與十年前歐盟東擴、東協加二、加三的氣勢不可同日而語。而在川普乘勢而起的一連串「美國優先」政策打擊下，自由貿易已時不我予，台灣必然首當其衝，因為我們經濟成長有六成的貢獻來自外貿，此一發展對我國極為不利，甚是可懼。在政府傾全力南向、追求參與區域經濟整合之際，對於這個顛覆自由貿易的巨變，自應未雨綢繆，提出新經貿戰略才是。